2013年10月11日 星期五

雜記:Brazilian

來貼星期二(10/9)在火車上寫的文:)

這學期最終敲定修三門課:
  1.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週一8:30~12:00
  2. Francais elementaire 週一13:00~15:00
  3. Competing With China 週二10:15~12:00
亦即,週三(甚至週日晚間)到週日都是我的旅行時間,五天的旅行長度恰好不致令人感覺太疲憊,唯一缺點是週日機票特別貴,有時必須選冷門時段,或週六晚間便返回Lausanne。室友們因不是交換生,每天課業繁重,對我這般的旅遊行程頗感羨慕。而事實上,經濟系畢業修了174學分,碩一又修36學分,我已對過多的課程感到倒胃,只想好好體驗在瑞士修課的氣氛,其餘時間盡情享受這工作前最後一段長假。

此刻正值前往瑞士東部邊境的旅途中,正遠離Lausanne朝向Bern。瑞士國鐵(SBB)的品質不曉得台鐵多久後方能望其項背,無論快慢車皆又快又穩,IC(InterCity)等快車甚至有二樓可選擇。兩兩對坐舒適便利,前方有一金屬質感的小桌,還可翻開將桌面面積加大,將筆電架於其上戴耳機寫作,倚著採光良好的玻璃窗,耳畔流瀉自然音樂,昏黃燈光與窗景,比咖啡廳還有氣氛。時序入秋,日落來臨顯得一日比一日早,傍晚的薄暮壟罩翠綠的原野,不時可見三五牛羊於草茵悠閒地漫步、覓食、反芻。


近來時而想起當初考慮是否選擇瑞士的猶豫。當時瑞士是我的第三志願,第一志願是管院幾乎皆填作首位的巴黎高等商學院(HEC Paris),而第二志願則是物價與台灣相若、位於前東德的萊比錫(Leipizig)商學院。第四志願則是米蘭的博柯尼(Bocconi)大學。

如果給我重新選擇的機會呢?
我想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瑞士,即便此地物價如此高昂。

越是健行、獨自旅行、搭乘交通工具四處體會這個山岳國度的點滴,越是感到自己對瑞士的情感與日俱增。一個人品嘗山區的清新與壯闊,在Gornegrat展望台前凌風而立,足下萬丈是千萬年凝煉出的冰河,打從內心深處湧現的感動令人久久不能言語。唯有親近山巒並與之發自靈魂的對話,才能體會到這般阿爾卑斯的醍醐味吧!瑞士有太多令我無法自抑,逐日喜歡得更多的特質。UNIL的學生認真對待學業,Party新穎不浮濫且適可而止,他們對課業的付出反映在談吐與學識上,商學院的學生對於亞洲企業也如數家珍,更不提歐美了。

許多人說瑞士「無聊」,但我很喜歡踏實內斂的瑞士人。


前日晚間10點多,我與Tafarel各自走出房門煮了些點心吃,索性閒聊起來。開頭是他問我:「台灣治安好嗎?」

「我必須說好得不得了,跟瑞士差不多吧,半夜出門也不會怎麼樣。」

「嗯,巴西可不行,事實上巴西非常危險,尤其是里約。」Tafarel成長於巴西最最南端的城鎮,已接近烏拉圭、阿根廷等國的邊境,屬於副熱帶氣候,一年如同台灣般有四季差異。兩年前他前往里約唸碩士,認為氣候更炎熱的里約,一年四季都是狂歡、Party、放縱,龍蛇雜處,除卻治安極差之外,個性也與南部巴西人不同。

「在里約,你經常可以遇到與你表面友好、暢飲至醉的人,他們表面上口口聲聲甜言蜜語,事實上內心可能根本不做如是想。想知曉誰是你真正的朋友,唯有等到你需要幫助的時候,這些人很可能跑得一個不剩,他們難以被信賴。」Tafarel很認真地說:「如妳所知,南美洲人很喜歡遲到,有時甚至會遲到一小時以上,其他地區我不清楚,不過對里約人來說,他們是『有意識』的遲到,他們就是不在乎別人,根本不在乎對方是不是在等待自己。」

我想起2010年、2011年分別和旻翰去台北電影節看的巴西電影《精銳部隊》、《精銳部隊2》,因想不起電影名稱,遂向他描述情節。該電影是巴西有史以來最賣座的電影,Tafarel凝視我幾秒,乍然開口,竟然唱起電影主題曲!!!!我瞠目結舌,原來竟是街頭巷尾傳唱一至於此。


「所以……」Tafarel跑去洗碗盤,我支著下顎靠在餐桌上,問道:「電影裡面演得都是真的嗎?」

「……不然妳以為呢?」Tafarel白我一眼。

「電影描述得非常寫實,但我認為劇情可能多少有些誇示的成分,也可能會過度著重在灰暗血腥的那一面……」我解釋道。

「我必須說,除了主人翁的背景故事可能不盡相同之外,基本上其他細節都反映了里約的現況。」Tafarel言罷促狹道:「怎麼樣?可能這輩子都不敢來巴西了?」

我否認。事實上由於學西文的緣故,南美洲一直是我的夢土之一,迥異的氣候風土人文物種,無一不令人嚮往。只是治安問題確實令人無比卻步。Tafarel聞言表示,真正恐怖的地區觀光客根本不會去(不存在旅遊景點),也到不了(交通不便),因此隨時保持高度警覺仍可平平安安。

由於我問起巴西近年國外風評甚佳的女總統,他話鋒一轉,對我誠懇道,儘管許多巴西人的民族性他不喜歡,但他認為巴西確實在進步與發展當中。


Tafarel是我目前除卻Amina之外最喜歡的室友。我與Irem畢竟是宿舍裡目前唯二的女生,故也頗為熟稔,但似乎還未打破對話時必定好言以對、認真規矩補上頭尾的客套話之階段(See you! Have a nice sleep! Good luck to your work),偶爾固然也會聊聊八卦,但畢竟母語不同,若非Amina突生變故,恐怕我們也沒那麼快在幾日裡晉升為閨中密友呢。

至於Tafarel,平素不講正經事時非常愛開玩笑,十句話裡九句話都在耍幽默。少數玩笑我不是很欣賞,例如他最喜歡說:「Where is the Japanese/Chinese Girl?」當我跳腳更正喊「Taiwanese」時兩手一攤:「I don’t care, Asian!」他真的只是在開玩笑,不過假若是我,種族相關的玩笑我會選擇避開,更何況我早已告訴他台灣的外交困境。除此之外,若他心血來潮,在我切洋蔥時,常會伸長手臂把我待會要切的番茄放在櫥櫃頂端,或者把我的馬鈴薯藏到Hadrien的櫥櫃裡,如此不勝其擾的惡例層出不窮。

縱使如此,明知他只是愛鬧,倒也不至於感到不快。而Tafarel也表示我和他妹妹同年,且像他的妹妹一樣「欺負起來很有成就感」(大概是因為我都會嚴正抗議,或者乾脆踹他兩腳= =),他甚至得意地說他常把自己妹妹捉弄到哭……囧。

因此多數時候大致是以上,我經常想揍他的兄弟姊妹關係。不過刀子口豆腐心的Tafarel,在嚴肅正經的談話裡,或者當時送Amina到車站,行李太過沉重須他一臂之力時,永遠義不容辭。而幽默話語也令他存在的地方充滿笑聲。他不似他口中描述,華而不實的巴西人,更像是個平常欠揍得不得了,但轉頻道到正經話題,或者「出事情」時相當可靠的哥哥。

而因為我的課是所有人中最稀少的,沒有出外旅遊的日子,白天很容易見到我宅在宿舍訂票、整理照片、清理旅行用品和寫遊記。這些時候,我會將房門開啟,歡迎室友隨時叨擾。而Joan口齒不清,Irem實驗室負擔太重常疲憊不已,Victor老是又煙又酒在外happy,Hadrien則晚上都不曉得去了哪裡,我似乎成了Tafarel欲尋求幫助時的首選──半夜12點瀏覽器掛掉、晚間10點實驗室同事跌斷腿、還沒想好自己的生涯規劃……。


即便在許多時日後,我想我仍會懷念這段與室友相處的友誼,讓我在每次旅行後,望見宿舍昏黃的燈光溫熱地充滿室內,都能感到倦鳥歸巢的心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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