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0月29日 星期二

日內瓦湖濱漫步

因筆電螢幕故障一週,iPad打字較緩且無法插圖,先前的遊記可能注定得長期積欠。今晚電腦螢幕忽然正常迄今已數小時,雖打字戰戰兢兢,動個滑鼠都小心翼翼,但終於能稍微交代近況。

兩週之內完成兩趟小旅行:
南法五天四夜、德國黑森林+瑞士Basel四天三夜

加上上上週的瑞士國家公園行,已經連續三週出外旅行,週一週二因有課而必須留在洛桑,洗衣服、將行李歸位、準備功課、繼續訂票和處理瑣事,僅僅兩日總深感時間不夠用,手忙腳亂的修整日結束後,週三一早再度行色匆匆搭火車或廉價航空遠行,時日一久,竟也堆積了專屬旅人的疲憊。

這兩天小著涼加上生理期,本週有意稍微休養生息,可能揀個一兩日,在瑞士國內踏青便好。或許是多人上下舖式的hostel不能完全驅除每日的疲勞,五日旅途似乎已是身心安適的極限,再多便不由自主想念起宿舍放鬆愜意的居家生活。



10月22日,時值前往德國臨行前晚,行李尚未收拾,方清理碗盤結束不久,幾個室友於客廳閒聊,Tafarel忽地邁步踱出房間,用一貫的葡式英文口音,一字一句重重的說:「我快悶壞了,我想去散步!誰要跟我去?」

彼時正值晚間十點,Hadrien兩手一攤,不置可否但一派拒絕神態:「我才剛回來呢,還累著。」

「去哪?」我問。

Tafarel彷彿在內心亂擲骰子,隨便斷然道:「就湖邊好了!」

我只思忖一秒,儘管行李還有待清點,但與室友相處時間著實少得可憐,何況除卻為Amina送行,眾人到Ouchy港的Movenpick飯店吃冰淇淋、看看水景之外,著實沒有在湖畔夜遊過,何妨一試。

很乾脆回房抓起外套,沿途聽Tafarel略帶不好意思地道,他個性很難長時間做同一件事,唸書實在唸得煩悶,不出來透透氣會抓狂。我心虛不已,室友都是「正職」學生,跨海求學壓力倍增,功課壓得喘不過氣來,竟連湖畔漫遊也算得上「放風」,每週出門在外的我突然好有罪惡感啊!XD

「啊,享受在巴西不可能半夜散步的愉快,真過癮。」Tafarel在清冷晚風中伸伸懶腰。
「假如在巴西,半夜出門會發生什麼事?」雖知道治安極差,還是想問當地人。
Tafarel蹙眉道:「妳會穿著夾克出去,光著回來。」又補一句:「這不是開玩笑。」
「.........」

沿著我們宿舍往湖濱方向,沿途必須穿過整座洛桑聯邦理工大學(EPFL)。夜半時分氛圍靜謐,點綴校園的燈火如星辰散落。瀕臨湖畔之處必須繞路而行,離開校園邊界,尚須穿過一兩排住宅,方能一窺湖水。

蜿蜒繞路後終於抵達水岸,岸邊輕輕蕩漾著薄浪,周遭住家隱隱透出昏黃照明,遠處洛桑市區繁華似迤邐的銀河,柔潤月華有如破碎的水晶在水面閃爍,夜幕下鐵灰色質感的湖水散發絲綢般光澤,我不禁打從心底綻開微笑,怎麼知道日內瓦湖深夜竟是那麼美麗!

途中Tafarel和我聊了許多,多數是他對目前狀態的迷惘。他遠從巴西來此,為著是化工PhD,但欲跟的指導教授並無屬於他的預算和員額,於是他被要求今年先做intern,有獎學金支付開銷,明年拿到正式的「名分」後,今年所修學分亦可抵修。

然而,研究主題與他過往在巴西略有不同,而Tafarel的英語溝通程度與我相當近似──日常對話流利無礙,但若暢談學術主題則頗覺生澀,加上PhD level的課程要求繁重,因此跨國求學的壓力不可謂不小。其次,「妾身未明」狀態尷尬,使得他常無法拿捏自己該付出多少,是該留在實驗室樹立認真形象呢?還是以自己切實學到多少東西為要?

甚至,他並不是很清楚自己往後想做什麼,路有數條但尚無執著偏好,資訊亦不足以採刪去法。只知道不太想留在巴西就業,因此堅持不申請巴西政府提供的,條件寬鬆的補助,而選擇申請瑞士獎學金,以免未來被要求留在國內服務。

「妳呢?為何總是我在說煩惱,妳都沒有什麼人生轉折的困惑嗎?」
在聊天途中,我總是盡量以邏輯思考的方式幫助他抽絲剝繭、釐清思緒。由於已經不是第一次向小他兩歲的我進行生涯輔導諮詢(?),Tafarel突然反問。

「困惑當然有過啊,但不是現在。這段交換歷程,早已打定主意是來這裡旅行度假,所以我只會想著該怎麼玩、去哪裡玩,暫時沒有人生方向的疑慮。」


緣著湖畔朝西方緩緩步行,暗夜中竟探索到一座頗具規模的公園,Tafarel玩心大起(這時倒十足像個巴西人),見著蹺蹺板,也不管夜深露重,我嫌棄坐墊上滿是水漬,竟用外套袖子爽快抹去水份,土匪般強押我坐上蹺蹺板一頭,緊接著哈哈大笑跳上另一端,於是蹺蹺板劇烈震盪十數回,幾次我幾乎被拋離座位,忍不住大聲笑喊:「半夜在湖邊玩蹺蹺板簡直像瘋子!」

最後一次時幾乎真的被拋飛,笑得好累,我索性兩手一撐躍下蹺蹺板,不敢置信地道:「不曉得多少年沒玩過這東西!」始作俑者Tafarel得意洋洋:「我也幾百年沒玩了。」


環顧四週,只覺公園占地遼闊,甚至微光中可見一座中古建築矗立,暗自許願哪個晴朗白日,再與其他室友一起來走走。清冽晚風中愉悅回程,念及我過陣子將去葡萄牙,他不厭其煩教我幾句葡語,對發音可嚴格得哩,哪似我聽他們願意學幾句中文便心花怒放,從沒期待西方人的舌頭能發出標準發音。我才知曉原來葡語幾乎每個音節都得重且清楚的表達,毋怪Tararel講起英語也帶此種風格。最後言不及義的說說笑笑,再次穿過EPFL校園,回宿舍時竟已過了一個半鐘頭,為這段暢懷的nice walk向彼此道謝,簡單道了晚安。


我想我大概是太貪心了,知道自己注定是個與他們聚少離多的過客,不似室友們逗留瑞士以年來計算。我不能放棄旅行心願,但卻又捨不得與「家人」相聚的情誼。盡我所能吧!



家人是Hadrien說的,他一來就在牆上貼海報,說是這樣才有人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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